什么每到一地总要喝上杯粉红酒,妳说滋养普罗旺斯的生命之水,是吸气曝日以外尽情沾染这里习气的必需;问妳为什么突然受得了十几度的酒精,妳带点醉意地笑说喝起来顺口不涩又有微酸和水果香气,酒精根本只是幽灵。
我对妳突然开窍的粉红酒情结无言以对,事实上,我没有承认,心里暗暗在意大男人啜饮粉红酒画面的我,其实是悄悄妒忌,甚至想象妳那样贪杯畅饮;妳倒像是看穿我心思,大声嚷嚷说入境随俗这有什么关系。在那年普罗旺斯的太阳下,喝多了粉红酒的妳有时说话竟像个哲学家,只是很多当时听来摸不着头脑的话,都让我在很久以后才觉得伤。
回程的前一天,就在我们望着尼斯最古老的圣母修道院,望着海景,望着旁边植满玫瑰的那个花园。妳点的粉红酒,竟嫣红得像那里的玫瑰一样野火燎原。妳一个字一个字说:不 一 起 回 去 要 暂 时 留 在 这 里,我却好像突然遭人暗杠一记,眼眶里血丝深浓以后,只有呆若木鸡。一时的慌乱复杂里,我下意识地要了杯和妳一样的深色粉红酒。
在隔天一个人的归途上,我一直问一直想一直问一直想,难道是那杯灿红的粉红酒让我对妳的话无从抵抗?我一直问一直想一直问一直想,终于在几万呎高空,眼泪忍不住在封闭的黑暗里流下。我以为五年的朝夕相处足够让我染上颜色和妳一样,谁知道原来,在妳眼中我仍是浅浅淡淡,像瓶粉红酒那样。
大学的最后一年,我拼了命似地努力投入课业却总觉得青春是交了白卷。徒有一身搭盖堆栈的木工技术,可惜我费了所有力气苦心筑起的爱情,竟经不起普罗旺斯大太阳的考验。
毕业不久之后在等待实习和当兵之间的某一天,我收到来自宜兰的一个带着熏衣草气味的包裹。回到老家的妳在信里问候,说趁空档回来,办妥手续后要继续在法国进修;说不知道该带什么给我,既然普罗旺斯的阳光和空气不能随行,妳寄来一瓶和那年一样淡淡浅浅有着明亮色泽的粉红酒;信里最后还特别叮嘱,说这酒不宜久储,让我别再犯同样的错。
只是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时间久了,现在我知道,毫无防备地过度曝晒阳光会让人受伤;妳的身影远了,现在我学着体会粉红酒趁机即饮的鲜美模样。像是受某种微妙的情愫驱使,我甚至开始喜欢在冬天浅尝一点粉红色的冰凉,乐于用一点点酒精,安全地回想起那年普罗旺斯的炽热阳光。
至于在期待浅淡的心理下毫无预警地猛冲出来妳学成归国的消息,老实说,确实让我感到某种在向日葵花田里被野蛮的黄压得濒临灭顶的透不过气。粉红色酒液的仓皇窜流,提醒我有些东西依然紧绷在胸口。盯着计算机屏幕上闪动着妳消息的字句,这次我想重新斟上一杯依然嫩丽的粉红色酒,再来思索接下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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