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山的第二天,“兰桂坊酒吧街”的广告在蒙蒙夜色下,突然进入我的视线,当时我正在石岐河东岸的长堤路上散步,无意中向河对岸张望就看见了,光从广告灯箱里透出来,看上去有些黯淡,斑斑驳驳的样子,再看那条街,竟没有印象中的七彩霓虹,没有音乐,没有人与车的流动,没有一点生气……我一头雾水,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住处。
“中山的酒吧街停业了吗?”第二天我问一个同事,他说不会啊,前两天还和朋友一起去兰桂坊酒吧泡过。我不信,他说了一大堆兰桂坊如何有情调的话,听着信了,心情也开始转好,庆幸自己还有机会感受兰桂坊酒吧街的浪漫,感受中山这座古城的现代时尚。现在的城市里都会有酒吧,但有酒吧街的可能就为数不多了,至于用兰桂坊做酒吧街名字的,可能中山是第一家,想想看,内地的城市酒吧街与香港最富小资情调的的酒吧区--兰桂坊牵手,别的不多说,仅这个想法,这个创意,就令人拍手称奇。
接下来的几天,人在公司里上班,心里却不安分起来,一有时间就盘算哪一天什么时候去酒吧街走走。其实酒吧街离我上班的公司不远,很简单,只要走过那座叫光明桥的桥,往右手走几步就到。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我终于走过那座叫光明桥的桥,又向东走了20米的样子,站在了酒吧街所在的新堤街上。新堤街一面是河的护栏和人行步道,一面就是一家挨一家的酒吧。那天傍晚的街道很冷清,几乎没什么人,不像珠海水湾路酒吧街那样露天开放,路两侧排满豪华车,在夜色下只留下一条窄窄马路的神秘和诱惑,将葡萄牙式、新加坡式、英伦式等舶来风情在迷幻的霓虹灯下大胆展示。我走在河护栏这一侧,看对面的酒吧有 “will”、“kiss丽人坊”、“CK CLUB”、“IN CLUB”、“意大利咖啡”……一路看去,大概六七家的样子,建筑都不起眼,二三层高,看不出新旧,但酒吧标志却极其夸张,几乎用整个建筑的体积来表现,除有一家用了不锈钢做拉丁字母外,其他几家的标志或用水泥,或用砖块,看上去十分随意,好像只是完成了初装修,整体感觉比较粗粝,说不好是新潮还是怪诞。这些酒吧让人想到那些另类的法国服装设计师用一些废弃的工厂车间来作背景,举办的那种看上去怪怪的另类时装发布会,从头至尾宣泄着对现代社会中规中矩法则的不满和叛逆。
看得到有两三家酒吧在营业,昏暗的灯光下,没客人,一个体态高挑的女孩儿在吧台调酒;另一家酒吧的门开得很小,几个男女服务生在玩纸牌,还有一家恰好有一个男服务生出来贴海报,只见上面写着:“晚上10点前,嘉士伯30元,百威50元,威士忌150元”, 我很想过去问问,这几十几百的价,是一杯,还是一瓶?不管是一杯还是一瓶,我都觉得价开得太高!记不住在哪本杂志上看过的了,说兰桂坊虽是香港白领出没之地,但消费并不贵,一杯鸡尾酒不过二三十港元,一杯加冰的伏特加也只卖50元港元,一瓶355毫升的嘉士伯啤酒,一些酒吧要价最低时仅卖15元,好像还免费为客人提供花生、无花果等小食品。“此兰桂坊不会比彼兰桂坊还费银子吧?”我边走边在心里嘀咕。
再往前走,酒吧没了,临街的都是些连璧的老房子,街面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一连几家大排挡,临街的人行步道上,摆满了桌子,坐满了人,散发着潮州肠粉、潮州鱼头粥、中山猪骨粥的味道,每一家店经营的小吃都各有不同,有手捶牛肉丸店,有沙茶果、广式海鲜店,还有什么沙溪牛肉火锅店、胖仔店。比起酒吧区,人气不指旺出多少!离开大排挡,我没走前方不远处的员峰桥,而是从原路返回,想零距离地再接触一下酒吧。
据说香港兰桂坊,也不过两条平行的步行街,外加一小段连接两条步行街的大道,每条街都不长,步行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街道两旁的酒吧也都门面狭小,灯光黯淡,布置也没什么特别。从外观形式上看,中山的兰桂坊酒吧街真的和香港的很像,不像的是,这里家家酒吧的窗玻璃在路灯的昏昏光照下都看得出蒙着一层灰垢,脏的一塌糊涂,显然有很一段时间没擦了。 “就这副邋遢样子也自称兰桂坊?”我禁不住在心里发问。此时夜幕已深,中山兰桂坊酒吧街仍一片沉寂,香港兰桂坊呢?酒吧乐曲一定响起了,是时而节奏激越,时而婉约缠绵的种种。夜色中的男女兴致正浓,并无离意,空气中,氤氲着更多更浓的香水味。一家酒吧传出来婉约的歌声:“兰桂坊是爱情迷失的路口,兰桂坊是酒醉的柔肠,兰桂坊是情愿被谎言灌醉的小女人,兰桂坊是爱在倒数时刻剩下的憔悴的吻……”那是林心如的《夜宿兰桂坊》啊!处于生活与工作重压下的人们,正用这样一片场所来暂时放飞自己的心灵。
“酒吧,是以一种很“文化”、很反叛的姿态出现的,是我们的城市对深夜不归的一种默许,它悄悄地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都市的一个个角落,成为青年人的天下,成为城市亚文化的发生地”。这是谁的话,记不得了,其实谁说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心开始变得压抑沉重,转眼间对酒吧街、对酒吧文化的美好印象荡然无存,满心得而复失的遗憾!生活中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我们知道是虚拟的,是为满足我们自己某种愿望而杜撰出来的,是欺骗自己的,但我们喜欢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啊!
在酒吧街的出口处,我猛地被一辆拖拉机倒车的轰鸣声惊醒,只见几个人正从泊在河边的一条木船上卸下好多鼓鼓胀胀的袋子,正要装到拖拉机上去,冷清的酒吧街一下子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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